籌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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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兩人吃完飯已經過了午時，臨走前原熹還又勸了一句，讓她早點和賀餘生還有林三娘和好。
聞清韶自然應是，等她再次回到敦親王府時，賀餘生還沒回來，反倒是濯纓帶著好消息回來了，她找到了一個挺合適的院子。
聞清韶又等了一會兒，還不見賀餘生回來，有點坐不住了，揣著濯纓給的地址就出門了，直奔木音閣。
到了那，木老頭只瞥了她一眼，就讓甘草給她領到藥室了。
到了藥室，見到的卻不止賀餘生，還有太子原麟。
聞清韶下意識皺了下眉：他怎麽天天沒事往這裏跑，太子這麽閑的嗎？
她進來的時候，賀餘生正背對著門口，跟原麟匯報著什麽：“餌已經下了，以我對他的了解，他堅持不了多久，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將兩方人一網打盡了……”
原麟點頭間，發現了聞清韶，當即臉色一沈，對著賀餘生忽然陰陽怪氣了一句：“二郎可知林三娘今早去尋了你家娘子？”
賀餘生皺了下眉，不知道他話題為何轉得這麽突兀，正要點頭時忽然意識到什麽，猛地站起身來轉頭看去，身上那原本冷淡病弱的氣質瞬間被喜悅取代：“——清韶，你來了！”
聞清韶也跟著笑了，語氣不自覺帶上了親昵和抱怨：“你一直不回家，我想你就來找你了呀。”
賀餘生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了，殷勤地跑到她身邊，牽她的手，耳朵又紅了。
原麟又酸又鬧，更加陰陽怪氣了：“你們倆在我面前天天秀恩愛就算了，背地裏還慫恿三娘和我鬧脾氣是不是太過分了？！”
聞清韶優雅地撩了一下頭發，借著這個動作不怎麽隱秘地翻了個白眼：“誰讓你不信任三娘，把她蒙在鼓裏的，我可舍不得傷她的心，只好讓她自己去找你討個說法了。”
“你和她說清楚了吧？”
“那不然呢。”原麟沒好氣地站起來，沖她上前一步，“你都明示到那一步了，我還怎麽瞞得住？！”
賀餘生立即警惕地看著他，那提防的模樣一點也看不出倆人前一刻還是配合無間的盟友。
原麟被氣笑了：“怎麽你們一個個都以為我能欺負得了她似的，明明吃虧的一直是我！”
聞清韶作勢揮了揮拳頭，嚇得他後退一步，嘴角勾起勝利嘲諷的笑，氣得他牙癢癢，但這番舉動落在賀餘生眼裏簡直十分可愛。
“對了，二郎，濯纓已經挑好了一個院子，等你忙完我們一起去看看吧。”
“好，都聽你的。”賀餘生很自覺地說，“開武館除了場地還需要招一些武術師傅……”
“——開武館？”被兩人忽視的原麟再次強硬插入話題，“誰要開武館？”
“你？！”他繞著圈上下打量聞清韶，口中嘖嘖稱奇，“你一個小娘子還開武館？”
她懶得理他，反倒是賀餘生冷了臉：“太子殿下，這是我們的私事，你好像沒有插手的權利吧。”
聞清韶扯了扯他的衣袖，這樣和上級盟友說話真的好嗎：“二郎，不是說不用在乎別人的看法嗎？”
“你不用在乎。”賀餘生道，“但我在乎。”
“二郎……”聞清韶心中再次觸動。
莫名其妙又成了秀恩愛一環的原麟：“……那個，剛才算我說錯話了。”
他也不是那種自負自傲至極的人，要不然賀餘生也不會選擇和他合作：“也許我可以幫忙，我那麽多護衛，隨便給你們調兩個過去，就當給你們賠禮道歉了。”
“不必。”“不用。”兩人異口同聲地拒絕。
“？”原麟更傷心了，誇張地捂著胸口，“為什麽？”
賀餘生還介懷剛才他的態度，不想理他，還是聞清韶開口打圓場：“你們不是還裝決裂嗎，要是被原祿發現你送侍衛給我們就不好了。”
這話有道理，但原麟卻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，該不會是……信不過他吧。
他還想再說什麽，卻被賀餘生打斷：“清韶，我這邊已經沒事了，我們現在就去看院子吧。”
“好啊。”聞清韶一臉歡喜。
“……”原麟確定了，這倆人其實就是想過二人世界，忍不住又陰陽怪氣了一句，“看院子好啊，今天再不看就來不及了，還不趕快去。”
聞清韶假裝沒聽到，歡歡喜喜拉著賀餘生出門了。
根據濯纓給的地址，倆人來到了那座院子，是個風水秀麗的好地方，假山畫廊錯落有致，後面還有很大一塊平地，很適合用來改成練武場。
吳娘和柳姨事先已經替他們跟賣家談過價格了，賀餘生看過後也覺得合理，於是兩人就利落地付了錢，去府衙過了地契。
這番動靜並不小，有心人很快就會得到消息。
聞清韶也不擔心，反正今天她已經在原熹那邊過了明路，而且也是她勸自己趕緊和二郎和好的，現在這情況再合理不過了。
但她沒想到最先找上門的竟然是敦親王：“聽說你們去買院子了？”
王妃氣勢洶洶地說：“你們哪來那麽多錢？！”
以她每月給賀餘生的月銀，他攢一輩子也買不了一個院子。
聞清韶其實很佩服她，這麽多次也沒怎麽討到好，但她還是在找他們麻煩這件事上樂此不疲。
她剛想說什麽，賀餘生卻搶先開口：“我哪裏的錢，父親不是已經知道了嗎？”
聞清韶一楞，而王妃卻是滿眼驚慌，這倆人關系不是不好嗎，這話是什麽意思，難道這錢是敦親王給他的？
可她執掌中饋這麽多年，就從沒見過敦親王對誰這麽大方過，這到底是怎麽回事？
敦親王神情有些激動：“你之前說的都是真的，四皇子他……”
“對。”賀餘生點頭，語氣帶著點懇切，“只要父親願意替我娘立牌位，我就為你引薦。”
王妃心裏更不安了，引薦什麽？
她忍不住打斷兩人，又開始興師問罪：“你們有錢了也不知道買點東西孝敬王爺，買那院子做什麽？”
“我要開武館。”聞清韶幹脆利落地說。
“你一個小娘子開武館做什麽？”敦親王皺著眉頭，滿臉嫌棄。
“一個小娘子怎麽出門拋頭露面，現在還想開武館，這說出去會被京城的達官貴族和大家閨秀們笑話死的，簡直丟人現眼！”王妃幫腔說。
“阿翁阿姑說的有道理，可是——”聞清韶敷衍道，“可是我和四皇子六公主他們都覺得是個好主意，極力讚成，還說有需要隨時找他們幫忙。”
她算是發現了，一搬出四皇子他們，這倆人就不敢說話了，不過也是，畢竟敦親王只是個閑散王爺，毫無實權，不過是只一戳就破的紙老虎。
她苦惱地摸了摸下巴：“我應該聽誰的呢？”
王妃一叉腰剛要說話，敦親王先開口了：“既然四皇子沒有反對，那就有他的用意，你想開就開吧，不過是個小武館，賠了也沒事。”
“還是阿翁明事理。”聞清韶假笑兩句，“既然如此，那我們就先去忙了。”
說完，不等他們反應就拉著賀餘生離開了。
回到房間後，聞清韶忍不住問：“二郎，你對敦親王做了什麽？”
“原祿他在暗地裏和一些官員做一樁賺錢的買賣，”賀餘生解釋道，“我只不過是幫他們倆搭了個線而已。”
“這生意有問題。”
“能發大財的辦法都寫在了律法裏。”賀餘生淡淡道，“他們總要為自己的貪欲付出代價。”
“好了，不說他們。”他臉上又浮起笑意，“不是要挑武術師傅嗎？”
“你有什麽要求，都提出來，我讓人去打聽。”
“嗯……”聞清韶果然轉移了註意力，比起那倆個人，顯然是開武館更重要，“因為我想開個專門提供給女娘練武健體的武館，所以武術師傅也想選女師傅……”
“還有呢？”
“就算沒正式練過拳腳功夫也沒事，只要身體好有力氣就行，反正我可以先訓練訓練她們，心思要正，對待來練武的娘子們態度要好……”
第二天，聞清韶是被賀餘生喊醒的。
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，就對上他含笑的目光，晚秋日出的陽光柔和地灑在他的臉上，氣色看起來比初見時好了許多。
賀餘生看著眼前雙眼迷蒙、呆呆看著自己的小娘子，心中發癢，忍不住上前親了她一下額頭。
聞清韶更蒙了，她瞪了他一眼：“太陽才露個頭，一大早你鬧醒我幹什麽？”
“武術師傅有眉目了，我們今天先過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。”
聽到是和武館有關，聞清韶立刻清醒，蹭的一下從床上爬起來飛快洗漱：“等我，我馬上就好。”
賀餘生無奈：“慢點，別摔了。”
聞清韶擺手，風風火火地收拾完，拉著他就要出門，走了一半，又繞回去了。
“怎麽了？”賀餘生問。
“馬上就到冬天了，外面風大，”聞清韶從箱籠裏翻出件大氅，給他披上，“你身體剛好一點，別著涼了。”
賀餘生心中更暖，像是有滿滿的熱乎情誼從裏面泛濫而出，他也給她披了件顏色一樣的大氅：“你也是。”
“我身體好……”聞清韶剛想說拒絕，語氣又被他充滿關心和愛意的目光軟化，“好吧，我們一起穿。”
她知道二郎對“一起”這兩個字迷一般的執著，果然，他聽她這麽說，那好看的眉眼彎起，似是雲開雨霽、山雪融化。
聞清韶對這樣的二郎簡直毫無抵抗力，忍不住踮腳親了他一口。
親完後，拔腿就跑：“走吧，再不走就來不及了。”
賀餘生摸了摸自己臉上被親過的地方，嘴角上揚，眸光微深。
過了不到一刻鐘，沒見人跟上的聞清韶，打個轉兒又跑回來了，磨磨蹭蹭地牽起他的手，眼神飄來飄去：“還不走嗎？”
“走啊。”賀餘生晃了晃兩人牽著的手。
兩人坐著馬車沿著雙橋大街一直走，走過州橋，將那些達官貴族的高宅大院甩在身後，又走過津橋，路過那些店樓商鋪和普通百姓的平凡，來到了一個更深、更破舊、更殘敗的地方。
聞清韶看著馬車窗外那一片破了半邊屋頂、根本擋不住風的房子，又看了看屋外那些深秋天、只穿著破爛單薄麻衣勞動的人，嗓音發澀：“京城還有這種地方？”
“這裏原本是個因為大火廢棄的作坊，自從這兩個月北方大旱，便有人陸陸續續南下逃難，起初守城門的士兵管的並不嚴，塞點東西也就放他們進城了，後來情況加重，難民越來越多，官府內中下達了命令，嚴禁難民入城。”
“不然你看到的難民只會更多，”賀餘生嘆了口氣，“這些只是最早的那一批。”
“北方的民風彪悍自由，性格大多豪爽利落，對於女娘的偏見束縛小一些，那裏的女子體格也更為健壯，更符合你的要求。”
聞清韶自然清楚，畢竟小時候她和阿爹在北方邊疆的戰場待過一段時間。
“而且她們剛經歷變故，來到人生地不熟的京城，沒有一個穩定的差事，說服和招募她們更容易。”畢竟要在平民百姓裏找幾個女師傅真不算容易。
聞清韶點頭，表示知道了。
馬車晃晃悠悠又往深處走了一段，環境更差了，住在這邊的都是些老弱婦孺，地盤搶不過那些身強體壯的男人。
一路上，不少窺視貪婪的目光在這輛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馬車上流連。
終於，馬車停下了。
裏面穿著不凡的郎君和娘子下來的那一刻，整個院子簡直是蓬蓽生輝，周邊的荒草枯樹似乎成了特意安排的名貴樹植。
有個瘸著腿的男人躬著腰諂媚地走上前：“兩位貴人來我們這，是有什麽事嗎？”
“只要我能幫得上忙的，盡管提，賞錢您看著給點就行。”
聞清韶對這些難民很是同情，語氣也非常溫和：“我們來找人幫工。”
“幫什麽工？”
“我們找武術師傅，”聞清韶說完，又強調了一句，“要女師傅。”
此話一出那個瘸腿男人臉色就忽然陰沈下來了，更別提還有後一句。
他冷哼了一聲，往回走，嘴裏罵罵咧咧：“男的在外面賺錢、女留在家裏，就是那個文化人說的男主外女主內，女的就該在家裏相夫教子，這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！”
“那些個臭婆娘個個都只知道伸手要錢，細胳膊細腿幹個什麽都叫累，簡直是吃白飯的！”
聞清韶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，賀餘生握著她的手緊了緊，她對他安撫地笑了下，又對那男人嘲諷道：“再細胳膊細腿，總比你這個瘸了腿的能幹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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聞清韶又等了一會兒，還不見賀餘生回來，有點坐不住了，揣著濯纓給的地址就出門了，直奔木音閣。
到了那，木老頭只瞥了她一眼，就讓甘草給她領到藥室了。
到了藥室，見到的卻不止賀餘生，還有太子原麟。
聞清韶下意識皺了下眉：他怎麽天天沒事往這裏跑，太子這麽閑的嗎？
她進來的時候，賀餘生正背對著門口，跟原麟匯報著什麽：“餌已經下了，以我對他的了解，他堅持不了多久，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將兩方人一網打盡了……”
原麟點頭間，發現了聞清韶，當即臉色一沈，對著賀餘生忽然陰陽怪氣了一句：“二郎可知林三娘今早去尋了你家娘子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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聞清韶也跟著笑了，語氣不自覺帶上了親昵和抱怨：“你一直不回家，我想你就來找你了呀。”
賀餘生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了，殷勤地跑到她身邊，牽她的手，耳朵又紅了。
原麟又酸又鬧，更加陰陽怪氣了：“你們倆在我面前天天秀恩愛就算了，背地裏還慫恿三娘和我鬧脾氣是不是太過分了？！”
聞清韶優雅地撩了一下頭發，借著這個動作不怎麽隱秘地翻了個白眼：“誰讓你不信任三娘，把她蒙在鼓裏的，我可舍不得傷她的心，只好讓她自己去找你討個說法了。”
“你和她說清楚了吧？”
“那不然呢。”原麟沒好氣地站起來，沖她上前一步，“你都明示到那一步了，我還怎麽瞞得住？！”
賀餘生立即警惕地看著他，那提防的模樣一點也看不出倆人前一刻還是配合無間的盟友。
原麟被氣笑了：“怎麽你們一個個都以為我能欺負得了她似的，明明吃虧的一直是我！”
聞清韶作勢揮了揮拳頭，嚇得他後退一步，嘴角勾起勝利嘲諷的笑，氣得他牙癢癢，但這番舉動落在賀餘生眼裏簡直十分可愛。
“對了，二郎，濯纓已經挑好了一個院子，等你忙完我們一起去看看吧。”
“好，都聽你的。”賀餘生很自覺地說，“開武館除了場地還需要招一些武術師傅……”
“——開武館？”被兩人忽視的原麟再次強硬插入話題，“誰要開武館？”
“你？！”他繞著圈上下打量聞清韶，口中嘖嘖稱奇，“你一個小娘子還開武館？”
她懶得理他，反倒是賀餘生冷了臉：“太子殿下，這是我們的私事，你好像沒有插手的權利吧。”
聞清韶扯了扯他的衣袖，這樣和上級盟友說話真的好嗎：“二郎，不是說不用在乎別人的看法嗎？”
“你不用在乎。”賀餘生道，“但我在乎。”
“二郎……”聞清韶心中再次觸動。
莫名其妙又成了秀恩愛一環的原麟：“……那個，剛才算我說錯話了。”
他也不是那種自負自傲至極的人，要不然賀餘生也不會選擇和他合作：“也許我可以幫忙，我那麽多護衛，隨便給你們調兩個過去，就當給你們賠禮道歉了。”
“不必。”“不用。”兩人異口同聲地拒絕。
“？”原麟更傷心了，誇張地捂著胸口，“為什麽？”
賀餘生還介懷剛才他的態度，不想理他，還是聞清韶開口打圓場：“你們不是還裝決裂嗎，要是被原祿發現你送侍衛給我們就不好了。”
這話有道理，但原麟卻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，該不會是……信不過他吧。
他還想再說什麽，卻被賀餘生打斷：“清韶，我這邊已經沒事了，我們現在就去看院子吧。”
“好啊。”聞清韶一臉歡喜。
“……”原麟確定了，這倆人其實就是想過二人世界，忍不住又陰陽怪氣了一句，“看院子好啊，今天再不看就來不及了，還不趕快去。”
聞清韶假裝沒聽到，歡歡喜喜拉著賀餘生出門了。
根據濯纓給的地址，倆人來到了那座院子，是個風水秀麗的好地方，假山畫廊錯落有致，後面還有很大一塊平地，很適合用來改成練武場。
吳娘和柳姨事先已經替他們跟賣家談過價格了，賀餘生看過後也覺得合理，於是兩人就利落地付了錢，去府衙過了地契。
這番動靜並不小，有心人很快就會得到消息。
聞清韶也不擔心，反正今天她已經在原熹那邊過了明路，而且也是她勸自己趕緊和二郎和好的，現在這情況再合理不過了。
但她沒想到最先找上門的竟然是敦親王：“聽說你們去買院子了？”
王妃氣勢洶洶地說：“你們哪來那麽多錢？！”
以她每月給賀餘生的月銀，他攢一輩子也買不了一個院子。
聞清韶其實很佩服她，這麽多次也沒怎麽討到好，但她還是在找他們麻煩這件事上樂此不疲。
她剛想說什麽，賀餘生卻搶先開口：“我哪裏的錢，父親不是已經知道了嗎？”
聞清韶一楞，而王妃卻是滿眼驚慌，這倆人關系不是不好嗎，這話是什麽意思，難道這錢是敦親王給他的？
可她執掌中饋這麽多年，就從沒見過敦親王對誰這麽大方過，這到底是怎麽回事？
敦親王神情有些激動：“你之前說的都是真的，四皇子他……”
“對。”賀餘生點頭，語氣帶著點懇切，“只要父親願意替我娘立牌位，我就為你引薦。”
王妃心裏更不安了，引薦什麽？
她忍不住打斷兩人，又開始興師問罪：“你們有錢了也不知道買點東西孝敬王爺，買那院子做什麽？”
“我要開武館。”聞清韶幹脆利落地說。
“你一個小娘子開武館做什麽？”敦親王皺著眉頭，滿臉嫌棄。
“一個小娘子怎麽出門拋頭露面，現在還想開武館，這說出去會被京城的達官貴族和大家閨秀們笑話死的，簡直丟人現眼！”王妃幫腔說。
“阿翁阿姑說的有道理，可是——”聞清韶敷衍道，“可是我和四皇子六公主他們都覺得是個好主意，極力讚成，還說有需要隨時找他們幫忙。”
她算是發現了，一搬出四皇子他們，這倆人就不敢說話了，不過也是，畢竟敦親王只是個閑散王爺，毫無實權，不過是只一戳就破的紙老虎。
她苦惱地摸了摸下巴：“我應該聽誰的呢？”
王妃一叉腰剛要說話，敦親王先開口了：“既然四皇子沒有反對，那就有他的用意，你想開就開吧，不過是個小武館，賠了也沒事。”
“還是阿翁明事理。”聞清韶假笑兩句，“既然如此，那我們就先去忙了。”
說完，不等他們反應就拉著賀餘生離開了。
回到房間後，聞清韶忍不住問：“二郎，你對敦親王做了什麽？”
“原祿他在暗地裏和一些官員做一樁賺錢的買賣，”賀餘生解釋道，“我只不過是幫他們倆搭了個線而已。”
“這生意有問題。”
“能發大財的辦法都寫在了律法裏。”賀餘生淡淡道，“他們總要為自己的貪欲付出代價。”
“好了，不說他們。”他臉上又浮起笑意，“不是要挑武術師傅嗎？”
“你有什麽要求，都提出來，我讓人去打聽。”
“嗯……”聞清韶果然轉移了註意力，比起那倆個人，顯然是開武館更重要，“因為我想開個專門提供給女娘練武健體的武館，所以武術師傅也想選女師傅……”
“還有呢？”
“就算沒正式練過拳腳功夫也沒事，只要身體好有力氣就行，反正我可以先訓練訓練她們，心思要正，對待來練武的娘子們態度要好……”
第二天，聞清韶是被賀餘生喊醒的。
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，就對上他含笑的目光，晚秋日出的陽光柔和地灑在他的臉上，氣色看起來比初見時好了許多。
賀餘生看著眼前雙眼迷蒙、呆呆看著自己的小娘子，心中發癢，忍不住上前親了她一下額頭。
聞清韶更蒙了，她瞪了他一眼：“太陽才露個頭，一大早你鬧醒我幹什麽？”
“武術師傅有眉目了，我們今天先過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。”
聽到是和武館有關，聞清韶立刻清醒，蹭的一下從床上爬起來飛快洗漱：“等我，我馬上就好。”
賀餘生無奈：“慢點，別摔了。”
聞清韶擺手，風風火火地收拾完，拉著他就要出門，走了一半，又繞回去了。
“怎麽了？”賀餘生問。
“馬上就到冬天了，外面風大，”聞清韶從箱籠裏翻出件大氅，給他披上，“你身體剛好一點，別著涼了。”
賀餘生心中更暖，像是有滿滿的熱乎情誼從裏面泛濫而出，他也給她披了件顏色一樣的大氅：“你也是。”
“我身體好……”聞清韶剛想說拒絕，語氣又被他充滿關心和愛意的目光軟化，“好吧，我們一起穿。”
她知道二郎對“一起”這兩個字迷一般的執著，果然，他聽她這麽說，那好看的眉眼彎起，似是雲開雨霽、山雪融化。
聞清韶對這樣的二郎簡直毫無抵抗力，忍不住踮腳親了他一口。
親完後，拔腿就跑：“走吧，再不走就來不及了。”
賀餘生摸了摸自己臉上被親過的地方，嘴角上揚，眸光微深。
過了不到一刻鐘，沒見人跟上的聞清韶，打個轉兒又跑回來了，磨磨蹭蹭地牽起他的手，眼神飄來飄去：“還不走嗎？”
“走啊。”賀餘生晃了晃兩人牽著的手。
兩人坐著馬車沿著雙橋大街一直走，走過州橋，將那些達官貴族的高宅大院甩在身後，又走過津橋，路過那些店樓商鋪和普通百姓的平凡，來到了一個更深、更破舊、更殘敗的地方。
聞清韶看著馬車窗外那一片破了半邊屋頂、根本擋不住風的房子，又看了看屋外那些深秋天、只穿著破爛單薄麻衣勞動的人，嗓音發澀：“京城還有這種地方？”
“這裏原本是個因為大火廢棄的作坊，自從這兩個月北方大旱，便有人陸陸續續南下逃難，起初守城門的士兵管的並不嚴，塞點東西也就放他們進城了，後來情況加重，難民越來越多，官府內中下達了命令，嚴禁難民入城。”
“不然你看到的難民只會更多，”賀餘生嘆了口氣，“這些只是最早的那一批。”
“北方的民風彪悍自由，性格大多豪爽利落，對於女娘的偏見束縛小一些，那裏的女子體格也更為健壯，更符合你的要求。”
聞清韶自然清楚，畢竟小時候她和阿爹在北方邊疆的戰場待過一段時間。
“而且她們剛經歷變故，來到人生地不熟的京城，沒有一個穩定的差事，說服和招募她們更容易。”畢竟要在平民百姓裏找幾個女師傅真不算容易。
聞清韶點頭，表示知道了。
馬車晃晃悠悠又往深處走了一段，環境更差了，住在這邊的都是些老弱婦孺，地盤搶不過那些身強體壯的男人。
一路上，不少窺視貪婪的目光在這輛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馬車上流連。
終於，馬車停下了。
裏面穿著不凡的郎君和娘子下來的那一刻，整個院子簡直是蓬蓽生輝，周邊的荒草枯樹似乎成了特意安排的名貴樹植。
有個瘸著腿的男人躬著腰諂媚地走上前：“兩位貴人來我們這，是有什麽事嗎？”
“只要我能幫得上忙的，盡管提，賞錢您看著給點就行。”
聞清韶對這些難民很是同情，語氣也非常溫和：“我們來找人幫工。”
“幫什麽工？”
“我們找武術師傅，”聞清韶說完，又強調了一句，“要女師傅。”
此話一出那個瘸腿男人臉色就忽然陰沈下來了，更別提還有後一句。
他冷哼了一聲，往回走，嘴裏罵罵咧咧：“男的在外面賺錢、女留在家裏，就是那個文化人說的男主外女主內，女的就該在家裏相夫教子，這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！”
“那些個臭婆娘個個都只知道伸手要錢，細胳膊細腿幹個什麽都叫累，簡直是吃白飯的！”
聞清韶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，賀餘生握著她的手緊了緊，她對他安撫地笑了下，又對那男人嘲諷道：“再細胳膊細腿，總比你這個瘸了腿的能幹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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